吳寬墩醫師 1954 年出生於嘉義縣六腳鄉,現任台大醫院內科教授,自小即展現對 於作畫的興趣和天份,大學開始自我摸索油畫繪畫技巧,以大量閱讀繪畫創作書籍 和參觀美術館、博物館自我學習,曾經在陳景容教授畫室學習人體素描。因為在鄉 下生長,對於鄉村田野一直有著特別的情懷。隨著年齡增長,關注的不再只是外在 的風景或自身感受,他的作品中加入了對自然環境的關懷和社會公平正義的批判, 憑藉數十年來行醫生涯的各種觀象,反思生命歷程的意義,用科學與藝術哲學的角 度面對人生。
吳醫師專長腎臟醫學、分子生物學。在台大醫院擔任腎臟科醫師時曾被商業周刊評 選為百大良醫,對此光環,吳醫師看得非常淡薄,他覺得自己只是盡心盡力而為。 醫學對他來說是一個有趣的領域,但是他也一直在思考,除了醫學之外,在人生中 還有什麼是只走此一遭值得探索的事情? 在擔任台大醫院副院長一年的期間,他時常想起恩師曾經說過:「做行政就要爬到 最頂端才能實踐理想」,然而錯綜複雜的人事狀況,讓他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其中, 於是有了隱退的想法。因為他覺得沒有任何一個角色,是絕對不能被取代的,不能 被取代的只有自己而已!
2009 年台大醫學院謝博生教授希望吳醫師可以去台大人文醫學館做策劃。對他而 言,策展是一項新的學習;另一方面,這份工作與美學的關係緊密,和自己的興趣 也十分契合。在工作中必須融合歷史、人文、美術,那三年的時間他非常投入,也 覺得自己在台灣醫學史上有一份傳承的責任,更希望能夠貢獻一份心力。 他回憶起童年的興趣,其實從小就非常喜歡在學校做壁報,大學聯考前,師長還曾 經擔心他花太多時間在製作畢業紀念冊上。 擔任台灣醫學會的秘書長時,有很多機會可以接觸到醫學歷史,這些在讀醫學院時 不會學到的東西,他卻覺得是很重要的精神傳承。就像從 1895 年開始有一批傳教 會的醫師,他們明明知道將要去一個落後的地方,依然義無反顧地投入其中,那就 是醫者奉獻的精神。他曾經在醫學會上做過一道壁報牆,講述台灣醫學百年歷史。 醫學教育有很多面向,他一直覺得醫學人文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因為醫學發展史也 就等同於一部當代科技發展史。 他認為博物館是一個很有力量的所在,如果能夠好好經營,對教育會有很大的貢 獻,所以 2012 年離開博物館的工作,是一個很痛苦的抉擇。同一年,在小學同學 的邀約之下辦了第一場畫展,他彷彿找到了人生下半場的夢想,以前沒有時間和總 總束縛的理由都忽然有了出口。
雖然沒有受過正規的美術教育,但是他覺得美學知識可以從各方面吸取。影響他 比較多的不是藝術家的作品而是那些藝術家的生平, 從他們的經歷走過,更能理 解作品當中呈現的心情糾葛。模仿藝術創作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就精神層面而 言,模仿也永遠不會走在他的前面,因為畫家的筆觸是沒有辦法仿效的。 吳寬墩醫師的作品具有許多變化性,他解讀古時候的畫是有訊息的,從視覺變成哲 學探討,創作者到底要傳達的訊息是什麼? 古人因為交通阻礙,看到美麗的景物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所以到達一個景點,肯定 會駐足良久;現代人流行的是打卡文化,隨處到此一遊留下紀錄即可。科技帶來了 方便卻也帶來了不在意。他依然用繪畫表達自己的觀點,然而生活中的種種感觸、 每日所見所聞有趣的新鮮事就變成了他創作的出發點。 針對現代人太相信科技,他戲謔地把機器人放在畫中央,旁邊跟隨多位穿白袍的醫 生,代表教授迴診。他說自己喜用時空交錯表達對一件事物的思考,畫中的背景是 台大百年建築與機器人 AI 人工智慧呼應,以傳達出對科技過度信賴發展的思考。 他認為我們都以為科技可以解決一切,包括生命的延長,延緩死亡。但太相信科技 就可能導致精神層面的匱乏。
吳寬墩醫師畫展的海報上是這樣寫著:
醫師畫家 鍾情繪畫
用色鮮明 構圖飽滿
畫說故事 關懷社會
強烈視覺 批判思考
藝術現實 獨樹一格
吳寬墩醫師善於觀察,更多的時間投入 在看書、看展、不斷學習。
他不走理論派卻把社會責任及色彩美學 覺醒在生活裡。
2017 年是台大醫學院創校雙甲子的紀念,院長邀請吳寬墩醫師策畫一個展覽,展 覽主題為「上醫醫國」,臺大醫學院從一百二十年前日本時代成立走到今天,不僅 成為臺灣醫學服務、研究、教學、以及公共衛生領域的火車頭,從早期的校友如蔣 渭水、賴和,一直到後來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時代,這些臺大醫學院的「醫者」, 從不只是將「醫人」作為志業,而是將整個社會國家人群的病灶當作自己的事,勇 敢地替眾人發聲。
吳寬墩醫師認為「利他」是做一位上 醫的首要條件,他時常抱著一顆感恩 的心看待病人, 除了對症下藥之外, 他也非常注意病人所說的點點滴滴, 並將這些記錄在病歷上,作為下次門 診時的關懷,他是一位很願意花時間 在病人的身上良醫。從他的眼神中, 看到的不只是深受過去那些醫學院前 輩付出的感動,而是他自己也以此期 許,用最貼近人群的溫度來對待每個 人。
他曾經也有過一些疑惑,不知道別人看到他的畫作與醫師形象是否會有衝突?他開 玩笑地說:「我太太看了我的作品之後反而覺得越來越不懂我」,曾經有病人在參 觀過他的第一次畫展之後希望下次再有展出能夠告知,這一點讓他感到很欣慰。近 年來,他反而有很清楚的認知: 繪畫中哲學的事與醫學理論並不衝突。 有一次,他在海邊看到一艘廢棄的船,他忽然有了國家安全的概念,覺得我們應該 對這一塊生長的土地有更多一些的安全維護,在系列作品中看到許多挖土機,他 想要述說的是對土地保護的重視。當然,他也曾經納悶過是否要用繪畫來做社會批 判? 因為他繪畫的速度遠遠跟不上社會議題的演變。他更想用醫者思維看待土地、 人情,並展現對環境的省思,在醫師身份背後,以「藝術家」來療癒人類身體之外 的病痛。
圖說:請給我一滴水
吳醫師的作品「請給我一滴水」,畫面全部佈滿水龍頭,其中出現一個小孩高舉著 水桶,希望能從水龍頭接到一滴水。其實就是在反省資源耗盡,後代子孫將面臨的 生存問題 。 乍看吳寬墩醫師的作品,會覺得他的繪畫僅是描繪真實存在發生的人事物,但仔細 端看會發現他對細節巧妙的安排與構圖的巧思,似乎畫中人物即是存在我們身邊或 是某個「印象」。
圖說:舉牌人
例如「舉牌人」,色調晦暗且肅穆,沒 有多餘的背景襯托,畫作中男子手持房 屋廣告立牌,面容哀愁坐在一只紅色行 李箱上,整幅作品看似單純描繪一般社 會底層人士,畫面中透過文字「氣派 ‧ 市隱 ‧ 中樞」與人物職業及行李箱產生 強烈對比,暗喻社會較低階層的人物居 無定所,卻拿著窮盡一生資產也買不起 的房屋廣告,藉此反諷社會結構貧富的 不平等進而讓觀者對「居住正義」有所 思考。